09

夜色里，回廊上的伯妮丝裹紧披风。她望着田野那一边空旷的夜色，喃喃出声：

“‘为什么海风游荡，

为什么海浪冲刷崖岸’……”

“你也没睡吗？”一个近来逐渐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
伯妮丝低头，对他行礼：“主人。”

那声音似乎很是无奈：“我说过，你可以叫我卡尔。”

伯妮丝没有说话，她微笑。

“你……刚才说？”

伯妮丝手指抓了一下披肩，把微笑的弧度焊死在脸上，抬起眼看着这个氪星人。他的表情却并无防备和压迫性的探究，是纯粹的好奇，隐约还有些喜爱。

伯妮丝歪了歪头。

卡尔犹豫了一下，问：“你喜欢海吗？”

伯妮丝茫然地眨眼：“啊？”

卡尔伸出一只手：“我带你去看看海？”

伯妮丝低头看一眼那只手，又看向卡尔的眼睛，把手放了上去。飞到天上的过程中，她直着身体手臂绷得很紧，随即才像反应过来似的，柔弱地靠进主人怀里，紧紧抱住他的手臂。

“你怕吗？”卡尔问，“如果你怕的话可以闭上眼——”

“不！”伯妮丝正伸长脖子看着周围的一切，说实话，这样的话靠着卡尔反而不太舒服，她又迅速地看了一眼卡尔，面上露出慌乱似的神情，“我不是故意打断您——”

卡尔睁大眼睛，但开口安抚说：“没事……你真的不怕？”他读过的研究都说人类会恐惧天空……

伯妮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她轻蹙着眉：“您这样带着我飞，如果被看见……”

“不会有人看见的。”卡尔认真说，“我保证。”

伯妮丝看了看他的眼睛，慢慢把头靠了回去。

他们悬停在海面上空，在海浪一波一波重刷沙滩的声音中，在漫天的星光下呼吸。

卡尔没说话，他看着伯妮丝闪闪发光的双眼，她在四处张望，用力体会海水的气息。卡尔常常来海边，或者飞到大气层上空一个人待着，但现在他怀里多了另一个个体的热量，听着她感怀似的呼吸，这令人惊异地让他不再感到孤寂。

这是一个人类奴隶女人，他接受过的一切教育都在说她是愚蠢、恶俗、低等的，但卡尔却在她身边感到某种奇异的安宁，这不仅是因为卡尔觉得她很美，也不止是因为她非常善于倾听，卡尔说什么她都很认真地聆听，还因为卡尔总觉得她有某种特殊的气质，好像内心有所笃定。

他怀里的伯妮丝动了动，似乎感到了他的视线，不再看四周，抬眼向他看过来，那双眼睛在夜色里近乎黑色，倒映着月光。现在那之中有了卡尔自己。

卡尔鬼使神差，倾身过去，亲吻她的嘴唇。

伯妮丝眨了眨眼，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
/And that\''s alright, that\''s alright

这一切都没有关系，没有关系

I found a martyr in my bed tonight

今晚我在床边发现了一位殉道者

She stops my bones from wondering

她让我对自己是谁的质疑得到平息，

just who I am, who I am, who I am

哦，我是谁？

Oh, who am I? Oh, who am I?

哦，我是谁？/

10

“回去吗？”卡尔收紧了一些手臂问。

伯妮丝没有动，她嘴角带着些微的笑意——自刚才的亲吻之后她就一直挂着这种笑意，这让卡尔心底发热——她说：“您说了算，主人。”

卡尔心底的热意极速冷却了。他意兴阑珊，却不知道自己因何失落。他沉默地带着伯妮丝回到庄园。

伯妮丝落地的时候嘶了一声。

“怎么了？”卡尔出声。

“没什么——”伯妮丝看着他，似乎改变了什么主意，改口说，“我的脚有点冻麻了。”

卡尔想起方才她裹紧披风的动作，看着她的赤足，那，那里是不是有些红了？

卡尔也落到地面上——伯妮丝吃惊地看着他，露出了卡尔从来没见过的警觉表情，向四周看去，但她的头迅速扭了回来，因为卡尔蹲了下来，向她的脚踝伸出手。

伯妮丝下意识退了一步。

卡尔伸出的手停住了。他缓缓抬头——伯妮丝的呼吸都停住了，她似乎非常紧张。为什么？她以为自己会伤害她吗？

卡尔站了起来，后退一步，重新漂浮起来。他看到伯妮丝好像松了口气。

卡尔有些难受，他强打起一点精神：“你开心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