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等最后一个人离开，她便吼了出来：“是不是你干的？”

江迟不作回应，起身倒了杯咖啡。午间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在他脸上，神色却依旧冷淡似冰。

百里衿最讨厌他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，快步上前夺过他的杯子砸到地上：“哑巴了？说话！”

“啪！”

深棕色液体瞬间染脏了地毯。

阿坤看不下去：“太太，您误会先生了。”

“误会？阿坤，江迟背着我干的那些恶心事也有你一份。”一改平日处事不惊的性格，今日的她说话句句带刺。

百里衿转头冷眼瞪着江迟，咬牙切齿：“你早就知道刀疤是迟家的人，也早就知道他在哪儿，是不是？

你在我手机上装监控器，无非就是想监视我的行踪，趁我把刀疤交给警察之前先把他转移了。为了不让把闹事闹大，你还特地找了警察来敷衍我，让我安心等消息。江迟，你可真是用心良苦，就连我都差点被你们骗了！”

在开车来公司的路上，她把一切都想通了。

百里衿以为男人会狡辩几句，出人意料的是他完全没反应，也不做隐瞒：“是。”

闻言，她双眸里交杂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绝望：“为了维护她？”

“百里衿，你瞒着我，和那姓桑的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么？

你当刑警是什么人？他一个小孩能查出来的东西，别人查不到？你逼着刀疤说出所谓的真相，指控他和迟家蛇鼠一窝，你有确切的证据吗？录音笔只能证明他和你的有个人恩怨，有作案动机，可这一切和迟家有关系么？”

他说的话听起来符合逻辑，可百里衿太了解江迟了，这个男人总有颠倒黑白的能力，转移重点，避重就轻。

但他如何遮掩真相，如何自圆其说，都改变不了他包庇迟晓晓的事实。

正午阳光明媚，百里衿的小脸苍白：“江迟，做人不能这么偏心。”

“我只是在为你考虑。”

江迟注视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，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温度：“作为你的丈夫，我好心提醒你一句，刀疤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，别再插手这件事了。”

百里衿自认为已经习惯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。

多无情，多虚伪，她都已经习惯。

可听到丈夫二字，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，从小腹翻滚直上的作呕感涌向喉腔。

捂着嘴冲向洗手台，干呕了几下后，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地往嘴里灌冷水，却仍洗不掉那股肮脏恶心的味道。

江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。

见她面色苍白似鬼，内心一紧，拽住她的手腕扔回沙发上，完了又抽了几张卫生纸，笨拙地替她擦干嘴角的水珠。

男人的指腹一掠过她的脸颊，百里衿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，纸巾被她挥到空中。

轻飘飘的，挺侮辱人。

他以为她流产留下的后遗症又发作了，强忍着愤懑道：“肚子又痛了？”

百里衿依旧低着头，声音逐渐冷静：“不疼，只是被丈夫两个字恶心到了。”

江迟眯了眯眼，眼底残余的关切一瞬间消失殆尽。他拿出手机划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，上面写着桑也被停职检查的通知。

红色的大字十分刺眼，她神情忽地变了，吼道：“你又找他麻烦了？桑也只是个孩子，这件事我自个的主意，和他毫无关系！”

百里衿每说出一个字，都让江迟的表情越发僵硬。

她总说他偏心，她又何尝不是句句向着那个少年？

他好歹和她相识八年，夫妻三年，她又和桑也有过多少交情？

江迟熄灭手机屏，双眼淡漠无波：“这是他滥用职权的下场。要怪就怪你自己吧，你的人好心帮你，最后反倒是他们自己受伤。”

内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，江迟的这句话，让她无法反驳。

百里衿凄凉一笑，眼神顿时失了焦。

是啊，要怪就怪她自己吧。

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：“要怎么样你才能别伤害他？”

只要她每提一次那个少年，江迟心底对他的厌恶就多加一分，只是他这次并未表现出来，双腿交叠倦懒地倚在沙发上：“那得看你表现了。”

百里衿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，死死的盯着男人的脸。

和江迟结婚之前她怎会想到，眼前那个曾她魂牵梦绕，求之不得的男人，今时却成为了她最荒诞的噩梦。

俊美矜贵的人皮下，跳动着阴森可怖的心脏。

很久的沉默后，她开口：“好，我同意你。”

江迟点了点头，却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喜悦多少，这个满身倔骨的女人从不轻易低头，若是做了，那必定是踩到了她的底线。

或者，踩到了她想要守护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