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阿觉得他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打，甚是丢脸，所以心里憋着一股气，这股气不发出去，他坐立难安。这时，他看到了砍柴人，便带着弟兄上前围住了对方，打算将气发出去，反正一个后山砍柴的能是什么大人物，能有什么大人脉。

竺神柯听到脚步声，停下动作。

“你们是谁？”

布阿没有回答，而是抢过他的斧子扔远，踢走他劈好的柴，完了看竺神柯的表情，在那咧个嘴笑。

竺神柯：“……”
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
布阿不怀好意道：“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劈柴，我们来陪你啊。”

结合动作和话，竺神柯算反应过来了，这些人是来找事的，他不想搭理就抬脚要走出他们的圈。

布阿拉住他：“别走啊，我们是来陪你的，你走了算怎么回事。”

竺神柯却反应极大，猛地挥开往前走了两步，还用衣袖擦那个地方，他不喜欢被别人触碰。正是这点，触怒了布阿，他站在原地双手叉腰，脸上阴沉，居然敢挥开他的手，不让吃吃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他对着弟兄们说：“给我打！打坏了算我身上。”

弟兄们听到命令，纷纷朝着竺神柯的方向走，除了之前说咱们快走吧的男生，他不想打人，又无可奈何，只得在人群中装模作样。

初芜藏在暗处，手中还拿着包子，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，原来他是来打人的，打得还是竺神柯，这种人，真是难以评价。那边脚步声、竺神柯的闷哼声、拳拳到肉声混杂在一起，然而初芜站在那里并没有现在上前帮忙的想法。她内心想：有些人必须经历过了，才能改变想法，你有你的坦荡道德，可你真的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吗？更何况你是皇帝。

竺神柯抱头蜷缩在地上，他浑身上下哪哪都疼，不知道被谁踢到了他以前的伤处，眼泪都出来了。

半空中都是打人者的头，他们神色不一，却都挡住了唯一的月光，竺神柯迷迷糊糊中想，今夜是不是要死在这里？再也见不到初芜了？

初芜……

他还没有好好报答她……

看到别人被打，布阿的眼睛、心情都好了不少。

“遇到我，算你倒霉。”

忽然，一个石头打在了他的手腕上，顿时嚎叫一嗓子。

疼，太疼了。

这声声音，让打人者停下手，让灭蜡烛关门的庖厨再次亮起。

“谁？是谁？给我出来！”

没有人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。布阿慌着看向四周的林子，在他眼里，白日纳凉的树林，此时里面像有随时能冲出吃人的野兽。更让布阿恐惧的是，他刚才的叫声，多多少少会吸引还在外面消食的弟子，一旦看到，人言一传十十传百，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掌院的耳中，到时候……真是好手段，没有露面就能叫他停手。

布阿捂着手腕，来不及多留，冷声道：“我们走。”

竺神柯听见喊声时懵了，躺在原地好一会了才缓过来，他坐直身体，是初芜吗？

还未休息的庖人提灯赶来，见此场景道：“伊水，刚才的声音是你发出的吗？”说着，把灯凑近看他的神情。

那帮人不打脸只打了他的身上，所以看不出来。伊水不认识他们，也说不出名字师父，就算形容出样貌声音，庖人也不能做什么，睁只眼闭只眼，他找了个借口，说：“是我不小心被柴绊倒，扭了脚才喊的，”他顿了顿，道，“给你们添麻烦了，对不住。”

这孩子眼睛不好，家庭不好，平时干活卖力，手上磨出好几个水泡不说不悲，庖人一想到这些，就觉得挺惨的，道：“既伤到就快去斜阳山休息，莫等严重了。”

竺神柯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随即忍着伤痛起身，为了装出伤了的样子，一走一扭地回去了。

庖人望着他的背影叹气，也走了。

这个世上悲人太多。

*****

今天的这段路，竺神柯走得极为缓慢。

他直勾勾盯着前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，一条条黑线缠住他的心，只等真正沉下的那一刻紧紧缠住，忽然，身后有人叫住了他，黑线瞬间全无，只有很快很快的跳动。

“伊水。”

“受伤了。”

是初芜。

她不应该在前面吗？为何会在身后？难道，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，甚至看到了他挨打的样子？竺神柯有些心酸，他的运气怎么那么霉，一次又一次让在意的人看见出丑的一面。

他道：“包子给我的吗？”

“嗯。”初芜道：“为什么不还手？”

“打不过。”

“打不过也要还手，至少证明你是勇敢的。”初芜看着他，“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？”

竺神柯不清楚初芜话的意思，他想了想说：“要是我会功夫好了，这样就不会挨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