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映魂湖(1 / 3)

江醉墨的司狱殿就设在无回石门内,与外面的鬼哭狼嚎和骇人酷刑相比,他的阎王殿中木椅白墙,从屋顶垂下的帘幔用水墨描绘各样风花雪月,七弦古琴置于窗棂之前,数不清的编钟排得很高,大的足像一座铜鼎,小的则仅有指腹尺寸,青萤成簇绕于其间,偶尔撞出声响,清韵悠远,格外柔软风雅。

寒昭烬跟在江醉墨身后几步行于其间,心中记挂独自带着玉盒回孟婆庄的林藏樾。

两人在无回地狱门前遇到江醉墨后,林藏樾说水祟炼狱被毁,她与寒昭烬好险差点没逃出来,湖水冷寒伤人,她有些承受不住,只字未提找到玉盒和炼狱被人从外打开的事。

寒昭烬听完后隐约猜到一点林藏樾的用意,于是顺着说到水祟炼狱毁得蹊跷,需尽快找到缘由,问江醉墨自己能否借炼狱册一看。

江醉墨一口答应后,寒昭烬与林藏樾暗暗交换一个眼神,分别朝两个方向走去。

不知玉盒中到底装了什么,为何自己拿在手中会有那般奇怪的感觉,却察觉不到丝毫危险。寒昭烬陷入沉思。

“陛下,陛下?”江醉墨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,他递过一方干帕巾,“炼狱水寒伤魂,陛下将就用这个擦一擦。”

寒昭烬接过来:“司狱大人怎么知道我和孟婆来了。”

“炼狱被毁,属下还是有感觉的。”江醉墨挠挠后脑勺请寒昭烬在长长的桌前坐下,又小跑着去沏热茶,“到无回石门前一问,原来是陛下和姑姑入炼狱了。”

面前长近三丈的画布有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画,旁边另放一张窄几,瓷盘里盛有浓淡不一的青绿,十几支画笔挂在木架上。

江醉墨将热茶双手递给寒昭烬,孝衣上沾着未干的颜色,不好意思道:“小殿太乱。”

“司狱大人每日过得自在。”寒昭烬喝了一口热茶。

江醉墨:“无回地狱里呆得太久,听多了鬼哭魂泣,实在害怕又易乱本心,随手乱涂几幅静心罢了。”

寒昭烬:“江大人从何时入地府掌无回地狱?”

“大约……快四百年了。”江醉墨耐心收拾着方才用过的画笔,“时候太久,自己都有些记不清。”

“那翠面水祟呢?”寒昭烬的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司狱阎王,霜冷的神情似是要把整个司狱阎王殿的空气冻住。

江醉墨露出忽然想起什么的神情,拍着自己的脑袋道:“对,炼狱册,属下这就去找炼狱册。”

司狱阎王的身形又一次消失在层层画幔之后。

寒昭烬在司狱殿中漫无目地踱步等候,尽量不让自己碰到纱画,帐幔随风轻轻晃动,又挂得随意,他的步伐也跟着散乱无章。信步间,走到一面巨大屏风前。

屏风上挂着许多幅相似的画,画中皆是种满桃花的山丘,花开到最盛,花瓣如雨倾落,仿若画中真的有风动拂花,花下有一个女子背影正在抚琴,寥寥几笔墨染,却勾勒出栩栩如生。

可正中间这一幅桃花画中,花色却非如常粉嫩,而是鲜红如血,正如抚琴女子身上的红衣一样。

寒昭烬从这幅画间嗅到一股掺着香料的血腥气,很淡,不着意很难分辨出。这股血腥气像是有某种冥冥引力,让他忍不住走近几步,抬手欲探入画中。

“陛下,炼狱册来了。”江醉墨捧着泛黄书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寒昭烬身后。

寒昭烬被江醉墨的声音打断,他收回探到半空的手转过身:“江大人这副桃花图画得绝妙。”

“前尘旧事,每年四五月间都要涂上一幅。”江醉墨把炼狱册递给鬼帝,“此处昏暗,陛下不如到灯烛下查看。”

“江大人这副桃花图是由朱砂所画么?”寒昭烬突然指着挂在正中的桃花图问道。

江醉墨看到鬼帝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看着自己,笑道:“不敢欺瞒陛下,这一幅桃花图以血为墨画成。”

寒昭烬挑眉。

“陛下不要误会,是属下自己的血。”江醉墨忙慌乱解释道,“属下胆子小,绝不敢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。”

他素来胆小,整个地府都知道。

寒昭烬不再多问,拿着炼狱册走到通明灯火下翻阅。

江醉墨站在他身旁:“翠面水祟已被压入地府上千年,水祟炼狱一直都很安稳,唯有此次随炼狱变逃出,故册中对其记载甚少。炼狱已毁,再过几个时辰,这几行字也会消失。”

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。

寒昭烬的长指停在水祟炼狱这一页,看字迹逐渐淡去。正如江醉墨所说,关于翠面水祟的记载并不多,最后一行已经浅淡到看不清楚,水祟炼狱由谁打开无法从炼狱册上看出,唯有水祟被压入炼狱的年月还能勉强看到。

寒昭烬心中有些惊愕,水祟与他竟然在同一年入地府。

“确实无法找出更多线索,不看也罢。”他平静如湖的目光从炼狱册上移开,静静落到江醉墨身上,“本座更好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