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2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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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命运是注定的。

很多年以前,酷拉皮卡并不相信这句话。

他无忧无虑地在旷野中奔跑,逗弄飞禽走兽,转过身对同伴露出大大的笑脸,带着不小心沾到衣角上的泥巴回家,向妈妈摊开展示手掌心里的花蕊。

那时候梦想和美好的未来就像半空中飞舞的蝴蝶。

蝴蝶有一双斑斓有力的翅膀,而他拿着网兜,只要持之不懈并且带着技巧地追逐,蝴蝶总有一天会被套进网里。

但是没有人告诉他,蝴蝶会凋零枯死,网兜会落尘生锈,小朋友最终都会长大,梦想和未来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文不值,无人在意。

“我想成为昆虫学家。”

“我想成为植物学家。”

“我想成为冒险家。”

他对着父母絮絮叨叨地阐述着一个又一个梦想。

他喜欢自然,热爱知识,对一切未知充满好奇,像所有同龄男孩那样好动,调皮捣蛋。

尽管如此,他还是大家公认的好孩子,偶尔会不守规矩,但心地善良,品行正直,阳光开朗活泼又爱笑,话多得就像树上的小鸟,叽叽喳喳,无穷无尽。

回忆里的童年和故乡是阳光的色调,金灿灿的,每个人都好像在唱着歌,跳着舞,一切美好都近在眼前,酷拉皮卡从来没想过除了不小心弄脏衣服回家挨骂之外,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。

狭隘的认识在十二岁那年的火光中被打破,童话故事戛然而止画下句号,迎来终点。

隐居村落平静的假面被撕破,世界第一次在他眼前露出背后的空洞深渊与血盆大口。

酷拉皮卡的父母,亲人,朋友,乃至只来得及说过几句话的同族奶奶,全都倒在了地上,泥土被血液灌溉出深色痕迹,像蔓延开的枝桠一般,一路生长到他脚下。

这血液第一次让他发觉,原来生命,在死后也会流动。

只不过是以一种无声静谧的方式。

酷拉皮卡的族人全都死在了那一晚。

死因是他们一族拥有被称为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,妖异的美丽引来了贪婪者的觊觎。

每个倒下去的族人都丢掉了他们的眼睛。

很难形容当时的情景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有多冲击。

他只是偷偷溜出去玩了一会儿,坏心眼地在过程中想着回家之后要怎么搪塞躲避父母的责难,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。

……是我的错吗?

我不该离开吗?

生命的最后一刻,见不到我,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或者生气呢?

大家都离开了,只有我还活着。

这是被允许的吗?

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?

是为了让我学会当一个乖孩子吗?

如果我再也不调皮捣蛋,不偷偷溜出村庄,神明能换一种方式惩罚我吗?

……痛苦,折磨,泣不成声的认错与忏悔,祈求,一遍又一遍的呐喊求助。

什么都换不回已经逝去的生命。

对着月光,血色,火光,族人们苍白的面孔,与空洞的眼眶,酷拉皮卡隐约认识到,自己的命运从此以不可阻挡的趋势,一路往悬崖地狱滑落而去。

再也没有回头路。

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害怕被妈妈教训的苦恼了。

——

本该如此。

他决心一生与仇恨为伍。

人们常说不能为了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,为了复仇失去一切只会亲者痛仇者快。

那一定是他们失去得不够多,痛得不够彻底。

失去自我也好,同归于尽也罢,复仇之后生命只会剩下空虚也无所谓。

仇恨的火焰无时无刻地灼烧着他,他的命运在那一夜的火光中就已经悄然注定,死亡是他痛苦的唯一解。

本该如此。

可是这个世界却总是会突然出现一些意外,拦在他试图飞蛾扑火的道路面前。

一开始是朋友,旅途中偶然遇见的几人,其中两个年纪和他遭遇不幸时一样,只有十二。

看着他们,他总会幻想自己能和他们一样单纯快乐。

但回过神来,他发现这是多余而徒劳的。

后来是尤妮丝,敌对帮派玛蒂尔达家的二小姐。

她笨得和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酷拉皮卡十岁就知道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,不能跟着陌生人走,更不能随便暴露家庭情况给陌生人。

但尤妮丝一见面就把自己的家底透了个干净,滔滔不绝地谈着自己对瓦妮娅的崇拜,玛蒂尔达的氛围,几号发工资,这个月有多少零花钱。

她说自己出生那一年联合国举行了一次大游行,北港口内部分裂对立。

酷拉皮卡稍微心算了一下,就知